PayPal获中国支付牌照 外资跨境支付的中国本土化策略

2019年9月30日，PayPal收购国付宝获批，获得支付牌照，正式进入中国市场！我想这绝对算得上是中国跨境支付行业、中国跨境电商行业甚至是中国跨境金融服务行业的一条爆炸性消息。从9月30日10月4日，我耐心等待着各路新闻媒体对这件事情报道和评价，想看一看，有没有深度解读的内容。几天过去了，一遍又一遍的翻阅与其相关的来自全球各地的报道，多数权威媒体，比如路透社和CNN也只是报道了消息，并没有自己的解读，财富杂志的一篇《Why PayPal’s Approval to Enter China’s Payments Market May Be Less Than It Seems》也说出了PayPal进入中国后，似乎也没有太多机会和支付宝、微信支付正面竞争争夺本土市场。

还记得我在【2019-4-25更新】的日志更新么？让我把它翻出来：

看样子，我的这条小道消息成真的。事实上，早在半年前，坊间就有传闻，PayPal以8.5亿人民币收购了国付宝，获得了跨境人民币支付及相关牌照。按理说，消息来源渠道也算是比较权威，但却始终得不到官方及媒体的证实，似乎还有一些程序需要走完。对此消息，PayPal自然是守口如瓶，秘而不宣。长时间如此，以至于误以为这又是一个道听途说的假消息。PayPal作为全球最大的在线支付工具，是否能成为第一个获得中国的支付牌照的外资公司实在是意义重大，至于为什么迟迟不发布这个消息，不少人猜测多半也是受中美贸易战影响，只在等待一个合宜的时机。

PayPal进入中国一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或者说多数人并不知道PayPal对中国普通老百姓到底能做些什么。事实上，中国本地支付市场90%的市场份额均被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所分食，仅有的10%的也有一堆的支付公司争抢。PayPal是全球使用最广泛的支付工具，在尚未取得牌照之前，PayPal就有超过20%的业务收入来自中国，现在的PayPal本身自带附文天赋，加上跨境人民币支付牌照这个龙buff，按理说是有机会打爆全场，拿到MVP的。但往往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说到底，PayPal仍然是名副其实的舶来品，拿着一手好牌的PayPal是否会像当年的亲爹eBay一样水土不服，最后在与淘宝的竞争中败下阵来？拭目以待吧。

有朋友问我：你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对PayPal获得中国跨境人民币牌照这么激动，不就是一支付工具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个回答有些一言难尽。坦白说，我和PayPal并没有任何利益联系，PayPal没有给我钱，也并不认识我，但实际上，我对PayPal有非常深的情节，我的一篇《PayPal还是10年前的“PayPal”么？聊一聊中国跨境电商卖家眼中的跨境收款工具-PayPal》告诉大家，或许我也能算得上是比较“懂”Paypal的人。

PayPal情节，源于在2008年的时候，我所创建的第一个专业话题博客-51paypal.com，这个网站是当时国内第一个专门介绍如何注册和使用PayPal，当时的PayPal规则和今天的PayPal是完全两个不同的规则体系，一套是标准的美元版PayPal，另一套则是中国人民币版的贝宝。

你没看错，我在11年前，写了一大堆关于PayPal的注册使用指导性文章，帮助国内最早的外贸公司以及网赚卖家通过PayPal接受海外的付款。在当时来说，PayPal还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工具，PayPal的2套不同的运营体系，也让其使用规则变得极其复杂。因为确实有一些实用价值，后来引起了PayPal官方的工作人员注意，PayPal当时国内员工也不多，其中一位负责人跟我沟通联系，非常支持我的文章观点，也提供了不少礼品支持。

当然，作为舶来品的PayPal，和早年的eBay一个德行，本土化严重不足，用美国人的思维在中国经营业务，淘宝实行的免费政策，很快就让eBay休克，2006年干脆就彻底退出了中国电商市场，转作跨境电商。PayPal也理所当然的继承了亲爹eBay的工作作风，不接地气，随着此后的国内支付行业的准入制度实行，央行加强对第三方支付市场的规范后，PayPal因未能取得人民币支付牌照，被迫关闭了贝宝人民币业务。

前后写了多少篇文章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在当时，确实我所写的内容指出了PayPal的不少弊端，不懂中国文化，不接地气的表现，这对PayPal的品牌口碑也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在当时，PayPal工作人员联系到我，希望我能写一篇关于PayPal的软文，给出了当时对我来说非常高的写作价格x000元/篇价格。果然，不愧是国际化的金融支付公司，土豪真不差钱。但似乎我被坑了一把。当将51paypal这个博客和写好的文章给到老外审阅的时候，事实上，真正管事的都是老外。事情并没有谈成，说我的文章有抄袭嫌疑。老实说，因为是完全自己原创，但被说成抄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更无奈的是，一段时间后，收到了来自PayPal官方法务部的邮件通知，告诉我，因为网站域名包含了PayPal的商标名称，涉嫌侵犯PayPal的商标权，要求停止使用，然后，后面的事情，大家也猜到了结局。我很配合的关闭了撰写了1年多的第一个原创博客。

然后，我从历史网页博物馆中找到了这张图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有了开始独立写作的习惯。虽然文笔依然那么幼稚，但我坚持了下来，而且把博客当成了日记，记录下并分享自己的经验。

事实上，我并不讨厌PayPal，虽然PayPal有一堆的缺点，因为早年详细研究过的PayPal的方方面面，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甚至比PayPal自己的一些员工都更懂PayPal，至少，多少有些PayPal情节。对于牌照一事，我也和PayPal一起，经历了，从没有准入政策的年代，到因为牌照许可政策被迫关停人民币业务，然后到今天的重获新生，重新进入中国市场。

我能想像得到，未来PayPal会如何大刀阔斧的利用自身的跨境支付优势，抢占跨境电商支付与收款市场。还记得此前PayPal与连连支付合作的快捷人民币提现业务被叫停一事么？现在有了牌照，是否意味着，这项对跨境卖家来说，便捷廉价的提现方式可能会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甚至像美版PayPal一样，取消掉35美元提现手续费，取而代之的是免费的方式将人民币提现到自己的国内银行？好吧，这种事情想想就行，至少我所知道的PayPal并没有阿里巴巴这样的魄力，保持利润和市场份额的增长，才是PayPal的根本任务，当然，利润在前，市场在后。别忘了，当年的淘宝就是用免费的方式抢占了国内市场战胜了把利润优先原则的eBay。PayPal费尽千辛万苦才获得的牌照是否会像eBay一样重蹈覆辙？其关键点仍然是本地化。

作为第一家获得中国支付牌照的外资公司，PayPal俨然成了一个行业标杆。随着中国进一步扩大金融服务市场对外开放所带来的契机，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外资支付公司排队进入中国，Payoneer、Stripe、TransferWise、2Checkout等等。外资支付公司的进入势必会对国内支付行业产生一些影响，竞争加剧。但至于影响有多大，这就得看这些外资支付公司是否能否融入中国本地市场，能否提供一些更接地气的产品和服务。当然，这可能又会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

这让我想起了同样作为外资跨境支付公司的Payoneer。在PayPal获得牌照之前，Payoneer就将申请中国跨境人民币支付牌照一事提上了日程。当然，直接以外资公司身份申请，尚无成功的先例，或许Payoneer也会参考PayPal，以收购拥有牌照的国内公司方式来曲线达成目标。结果如何，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坦白说，个人认为，倒大可不必担心外资支付公司的涌入。几个原因，首先，财富杂志的这篇文章也谈到了：现有的蚂蚁金服和腾讯已经占领了90％的市场，这让新来者留下了很小的空间。“China tends to only open up markets when it thinks domestic firms already have it pretty much stitched up and aren’t too worried about the competition.”

另外，如果你是跨境电商卖家，或许会有这种体验，当你在使用Payoneer这类外资公司的产品或服务时，会有明显的感觉，Payoneer非常明显的刻意将卖家根据规模区分对待。如果你一个月的收款量达不到10万美元，那么你并不是Payoneer的优质客户，即便继续使用Payoneer，无论是费率还是服务，都会大打折扣。其入门的费率也远远高于国内支付公司的平均费率，高达1.2%。至于想通过Payoneer入驻一些比较稀缺的平台，你不够格。似乎这类的外资公司都有这类的通病，也总喜欢鼓捣一些不着调的服务商，组团搞一些高达上的跨境峰会。殊不知，隔行如隔山，在没有严格评估服务商的专业水准的情况下，一些二流或者水货服务商帮Payoneer站台，实际上也在是在摧毁自己的品牌形象。

而国内的跨境支付公司则要务实的多，至少在费率上，普遍要低的多，至少能让多数跨境电商卖家比较满意的，当然，如果是你能达到一定收款规模的话，甚至可以拿到0.4%-0.5%。除此之外，国内的跨境支付公司也比外资公司要更懂国内市场。别忘了，早年Payoneer高达3%的收款费率，也是国内的跨境支付公司横空出世，用1%的超低费率直接将市场价格从3%拉到1%的行业平均水平的。这也与早年淘宝比ebay更懂中国买家的购物心态是一个道理，淘宝奉行免费政策，eBay固守收费阵地，最后，退出市场的不是淘宝而是eBay。

外资跨境支付公司进入国内并不可怕，相反，这可能也是迫使国内支付公司加快产品升级和服务提升的一个契机。事实上，即便是在跨境电商行业，多数国内的卖家都会优先考虑国内的支付公司，除了较低的费率外，客服沟通也比那些外资支付公司要畅通的多。

不过，仍然需要提一点，国内的跨境支付公司的专业水准与职业道德方面，比起外资公司还是要欠缺很多。这或许也与人员招聘门槛有一定的关系。不可否认，类似PayPal、Payoneer的公司所招聘的员工多数都有较高的学历背景或者海外经历，其中不乏常春藤名校，就更不必说港大北大清华这些了。但国内的支付公司，似乎更看重你的行业背景和工作业绩，至于价值观和职业素养，似乎并不那么重要，所以，跨境支付行业中隔三差五就会爆出一些丑闻，或是泄漏客户资料，或是违规被行业主管部门处罚。

最后，我想说的是，PayPal获准进入中国，对中国的跨境电商卖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PayPal拿到了一手好牌，集海外支付资源与中国跨境人民币支付牌照于一身，似乎除了蚂蚁金服外，全球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够撼动其跨境收款与支付的霸主地位。至于PayPal能否降低中国跨境卖家的收款成本，则取决于PayPal的本土化程度以及来自竞争对手的压力。未来或许将是PayPal与蚂蚁金服的对决。说到底，PayPal想要在国内做的顺风顺水，除了需要制定迎合中国客户需求的本土化相关政策外，免费提现与降低费率，可以让中国卖家和美国卖家保持相等的水平，至少在收款成本支出上保持相对公平竞争地位。